“舵主……你还……记得我吗?”
被关在周家寨的客房里,外头两队喽啰兵巡逻把守。叶归思怎么也不曾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人这般称呼自己。
他靠近这翻窗进来的汉子,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忽然啊了一声,惊道:“是你!溪柳村的顾大哥!”
二十年前。
叶归思作为绣叶庄的少庄主,十五六岁,身法初成,正是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趁着爹爹外出,他便与娘亲知会一声,背着未开刃的双刀出城游玩。恰逢天朗气清,他沿着官道信马由缰踏青赏景,路边桃红柳绿杏花芬芳。
他看似走的漫无目的,但怀里揣了一支褐色竹筒。竹筒两指来长,正是爹爹叶荣交给他任务。完成之后,他就能从老爷子那里领到一朵竹刻的梨花,加入名满江湖却波谲云诡的墨黎谷。
叶归思心里其实是有些含糊的。但凡涉及幽谷,他爹就神神秘秘的,不是早出晚归,就是接连几日的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所以归思也没太把任务放在心上,只当是找个由头出来转转。
他溜溜达达走了一个多时辰,觉得口干舌燥。极目远眺见自小道下去远处有一村落,他便掉转马头奔小村而去。
此村名为溪柳,村口有一脚店。叶归思驻足下马来到店中。他要了一壶淡茶半碟浆果,便和掌柜闲聊起来。攀谈得知此处靠水吃水是个渔村,有那么几十户人家。村中大户姓白,这脚店便是白家的生意。
叶归思喝完茶准备离开,忽见一人急匆匆冲进脚店。此人而立不到,一身粗布短打,肤色黝黑。他跑得呼哧带喘,一脸焦急,看见掌柜就冲了上去。
“掌柜的!您得帮帮我啊!我真的没办法了!三十张渔网!别说三天,三十天也做不完!我这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也就勉强凑个七八张……白少爷一向听您的!我求求您了,替我跟他说两句好话吧……”
青年话音未落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掌柜面前,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掌柜的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把他扶起来,一边不无同情地说道:“怀信呐……不是老大哥我不想帮你……但你难道不明白,白少爷他为什么非得刁难你吗?照我说,你自己都顾不了,不如就顺了他的意……”
“不行!”青年推开掌柜,神色严肃,“掌柜的若是看在先父的面子上,能帮我求他网开一面,顾怀信感激不尽。但那件事……就算我把命赔上,也绝不会同意!”说完他朝着掌柜一拜,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掌柜的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犹豫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向后厨的伙计交代两句,准备回村。可他刚一出脚店,就被叶归思拦了下来。
“掌柜的这是想去求情?”
“哎……让客人看笑话了。刚才来的小伙子叫顾怀信,他爹顾老爷子原来是这村里教书的先生。我们这一辈啊,都是跟老爷子学的认字。所以老爷子过世之后,我们都帮着照料怀信。但眼下他跟白家少爷结了梁子,我已帮他求过几次请,这张老脸恐怕也不好用了……”
叶归思快人快语,直言道:“什么梁子,掌柜的可方便一说?”
掌柜的苦笑道:“少侠若是有兴趣,不如自己去问他。顺着村口进去,东边最后一间就是顾家。你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春和景明,溪边柳树新绿如烟。村简房朴素温馨,炊烟袅袅。叶归思一路走进去,见孩童嬉戏,渔家忙碌,渔妇在溪边浣洗衣物,笑声爽朗。等走到村东角,叶归思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眼前根本就是一间冬不挡风夏不避雨的茅草屋,哪里像是人家。不过草屋面前的空地上晾晒着几张渔网,想来应是没找错。
“这位少侠不是脚店的客人吗?来找我有事?”
正纳闷儿的功夫,叶归思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回去看去,正是顾怀信抱着一大捆麻线。
“方才听大哥你与掌柜的几句言语,好似有愁事。我便寻来看看,想着能不能帮你一帮。”
“嗨……”顾怀信咧嘴一笑,大步走到草房前,将麻绳扔在地上。“少侠古道热肠,怀信感激不尽。但帮忙就不用了,再说了,帮也没用。”说着话,顾怀信拖出个树桩子,往上头一坐,一手拿刀,一手拉绳,开始编织渔网。
“姓白的看我不顺眼,隔三差五的总是找事儿。前些年连骗带抢的收了我爹的学堂,村里大伙可怜我,让我住在这里。他昨天命我修渔船,今天让我编渔网,说到底就是想把我赶走。”
叶归思低头见他手上布满老茧和血痕,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他为什么欺负你?”
顾怀信手底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叶归思见他不愿说也就没强求,而是两腿一盘坐在了他对面。归思天资聪慧,盯着顾怀信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就领悟了编网的要领。他回手一点,双刀出鞘,立在面前土地上,刚好相隔一张渔网的宽度。“我帮你裁绳子你来编,日落之前能赶多少是多少。太阳一下山,我陪你一起送去。”
顾怀信见他是个爽快人,没有再多推辞。两人就这样在一对双刀的两侧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半个多时辰出去了,叶归思也就听明白了。这个白家做水产生意的,财大气粗。看上了溪柳村地势便利,水产优渥,特意买下地皮,盖了庄子和工坊。最开始,他高价采购渔户的鱼,渐渐地整个村子就都依附于他们了。所以白家少爷欺压顾怀信,村里的人看不过去也不敢说。
转眼功夫白日西落,叶归思将沉甸甸渔网捆成一摞。顾怀信从邻人处借来推车,两人便将新织好的十几张网送到了白家大宅。
“呵。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敢送来。这多少张?”听到下人通禀,白延贵大步走出。他站在石阶上,轻蔑的地看着门口的顾怀信。
“一共十八张。少爷要求的三十张实在做不出来,还请再宽限几日……”顾怀信低眉顺目地答道。
“混账东西!”白延贵大喝一声,一脚踹翻了推车,“老子叫你做三十就是三十!才一半你就敢给老子拿来?!是不是找打?!”言罢他要过家丁手中的木棍,照着顾怀信就抡将过去。
顾怀信赶忙双手护住头,但长棍却没有打到他身上。叶归思一个箭步上前,单刀出手,以刀背拦下了棍子。“你就是白延贵?”
白延贵没想到这个穷酸汉子今天来了帮手,趾高气昂地哼道:“正是老子!你是哪窜出来的?”
叶归思一挑眉,“是就好。免得打错了人。”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动,只见银光闪过,白延贵手中的棒子就被断成两节。这人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结结实实吃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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