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中天一片无情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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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茂奈奈是这一代阴阳师中的最强的。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但就这样乍一听，就像是春日耳边刮过的风，轻飘飘的，在风散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只依稀记得‘似乎有这件事’，一点不会放在心上。
但如果见到她，看到这个年纪不大，像是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便会不自觉心里嘀咕‘这样的女孩子就是阴阳师最强？开什么玩笑呢？‘，随之便会心生不屑，甚至开始恶意揣度贺茂家是否过分看重名利，故弄玄虚地搞出这么个可笑的天才来。
而平日里，给阴阳师展示本领的机会并不多，简单的事情因为上限太低，往往无法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水平，所以即便能看出贺茂奈奈捻诀施咒的速度和熟练度远超常人，却也并无法判断她到底强到哪种地步。
所以，大多数人，即便知道贺茂奈奈天才，却并不知道她比同有天才之名的安倍万叶到底强在哪里，强到何种地步，他们关系好，偶尔切磋，通常点到为止。
于是大部分人的心中只有一层浅薄的认识，却没有实感，甚至安倍万叶，也在这大部分人之中。
即便他知道贺茂奈奈天赋异禀，万事万物一学就会……
但，天才和天才之间是有差距的。
月光，无尽的月光，这柔和的，漫洒在地面上的月光，《万叶集》中最不缺乏咏月的和歌，但却没有任何一句句子能形容现在的场面。
月华如水，世人常常这么说，然而现在这月华成为巨浪，贺茂奈奈挥动扇面，月华便如同水波从地面上扬起，和天上洒下来的光辉汇聚，束缚她的锁链早就和周边的树木被一齐摧折，一大片树林在被她操控的月光下夷灭，于是便把这里变成了空旷的平地。
和其他阴阳师不同，贺茂奈奈向来不怎么用式神。
战斗时，除秽时，仅仅靠自己的灵力，自己的符文，身为阴阳师，却总要站的很前。
平日人们不去置喙天才的行为，但暗地里却还会犯嘀咕，说她不像是阴阳师，倒像是那些靠术式的咒术师。
当然，这是偏见，咒术师和阴阳师不能混为一谈，就像妖怪和咒灵不能混为一谈一样。
但不得不说，安倍万叶也曾有一瞬间觉得她太高傲了。
尽管她的高傲通常是惹人怜爱的高傲，然而在除秽这方面，她实在是高傲的过分了。
为什么不用式神，大概是认为自己远比式神厉害，一个人就能应付得过来。
但她也的确应付的过来，于是安倍万叶也不去劝她，却也不觉得她是对的。
但现在，他意识到了，是他错了。
正如同他见到贺茂奈奈的时候就知道让自己游历的父亲错了一样，在看到贺茂奈奈操控月华之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贺茂奈奈有着一双漆黑的，如同夜晚的眼睛，而现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月华，黑色的长发被流动的月华吹动，推动着向后，四周的月光伴随着灵力旋转向高处去。
她不像是人类，也的的确确不再是人类，她堕成了比妖怪更强的恶鬼，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强大，也许因为她生前便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而一直没有显现，但她的确因为这样的强大而足够迷人。
她不再是人类。
却又的的确确是人类。
因为她还没彻底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了。
她现在面对的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没有立刻动手，她看着她的好友，看着他身后被召唤出的式神，她皱眉，脸上的悲伤很少，更多的是被背叛后的不敢置信。
“连你也要审判我吗？”
她质问。
安倍万叶笑了一下，望向她，一如当年：“我无意。”
他说着，将折扇合上，他脚下冒出光辉，身后的式神随着他的动一道消散，他双手摊开，显得颇为无害：“我只是想，很多人堕鬼之后的初期，常常善恶不分。”
贺茂奈奈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也看见了他极力做出的无攻击性的示好，但月华却还依附着她的扇面，盖住她扇上的咒文。
“那三个人，的确是我杀的。”
她顿了顿，“如果你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我也会杀了你。”
她极力做出冷酷的样子，但她好像要心碎了。
安倍万叶并不惧怕她佯装出的冷酷，甚至因此微笑：“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我不但不会这么做，我甚至有办法让你重回京都。”
他说，语气很温和，又很笃定，却也并不严肃。
就像是某些日子里的午后，他随口一提，说要和她探讨某些家族里的秘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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