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在拍完j品牌宣传视频的第二天,

苏然就回到s城继续《复仇者》的拍摄。

李莉安已经完成了她的戏份，在回q城的头一天，还给苏然发了大意是“多谢姐姐的帮助和照顾”、“好舍不得姐姐喔”、“回q城一定要再聚喔”的信息,

生生营造出一对难舍难分的情深姐妹。

收工后,

在齐正和唐雪的陪伴下,

苏然来到医院看望李老。她独自来到病房,

李老安静地靠在床头阅读，见她进来后温和一笑：“回来啦。”

苏然最近的笑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好似外界的一捧水泼在脸上,

几乎都是勉强由自己发动的。她坐到病床边：“您好些了吗？”

“啊，没问题,

等几天就能把它拆了。”李老指了指腿上的夹板。

“嗯……”单单一个音节，苏然礼貌地点头，却随之陷入了沉默。

李老眯起眼睛打量苏然,

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床边：“遇到什么麻烦了？”

苏然望着李老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自然地安下心来：“拍戏太久了，总是扮演着别人的角色，都快忘记现实是什么了。”

“现实？”李老用他的人生经验尽量去体会苏然话语里的含义,

“其实我不能解释,

什么叫现实。年轻的时候，等候的巷子站久了，那里被水果小贩占据，又来一辆甩卖瓷器的黄鱼车,

“两只五块”地喊了十天二十天,

居委会阿姨的脚步随后一尺一尺清算“你家有人待业吗？街道举办招聘会了”,

最后失婚的夫妇扭打着出来，刨祖坟似的咒骂对方，站过的地方迟早被一场茫茫大雨洗刷成灰。这是现实吗？这依然是被我的语言美化过的，失了真的画面吧？”

苏然认真地点点头，她想起在进入演艺圈之前，最现实的不过是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排队。随时能听见耳旁响起的争执，有人要求“你们干嘛不排队”，有人反驳“我们只是去上个厕所”，当然他们的用词比“要求”和“反驳”这种书面语要贴近生活得多，和空气中不明就里的酸味一拍即合，彼此活灵活现起来。渐渐地，苏然发现自己吸食他们每个字眼，已经如同进餐那样自如。

李老接着解释：“所以现实啊，大家都有更多必然要低头的事，藏着一肚子怨言也不能言说，在长长的蛇形队伍里等着前进。”

李老的话总结了苏然的想法，苏然为如此贴近李老的思想而感到愉悦，她忘乎所以地接着往下问：“那‘爱情’呢？”

李老沉默了，应该是回想起与江月兰的爱情了。

苏然意识到问地有些唐突了：“抱歉，我……”

李老笑着摆摆手：

“我的爱情只存在过一次，我只是担心不能解答你的疑惑。

”他顿了顿：“我和月兰在一起的时候，我认为的爱情是美的、毁灭的、万劫不复的。什么“理想”，什么“现实”，它们是什么？它们有差别吗？它们与我何关？我的梦想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苏然急迫地想知道接下来的转变：“后来呢？”

“后来？”李老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的，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苏然安静下来，连着思绪一起，只剩下残喘的呼吸。

“我懦弱地捂着被打肿的脸逃跑了，可我希望你们能替我去证明……”李老认真地望着苏然，眼神里是不可抗拒的希望，“爱情果然是美的、毁灭的、万劫不复的。”

苏然承载着这份看不到希望的希望，连步伐都略显沉重，她需要靠手与楼梯扶手之间的摩擦力，才能让自己不会跌入无底深渊般地瘫软下去。

苏然穿过花园，想起上次在这里遇见了林晚。她依然美地不可一世，修长的手指夹着快要燃尽的烟，数落着自己“果然还是小孩啊”，用那双媚眼问自己“心疼吗”，将过去和现在建立起一条纽带，让苏然恍忽间以为她依然可以是过去的模样。

今晚没有再遇到林晚，一个背影伫立在苏然前方，纤弱而孤独，她熟悉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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