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忆中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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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说到此战，那么二人便有的可拉扯试探的了。
皇帝似是颇为苦恼：“虽说西北已定，但要叫他们真心服气归顺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曹让心道这怕是难办，这打仗又不是打架，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还从没见过打输了就服气归顺的外夷。但仍是拱了手，张嘴先是一句“陛下英明”。
“臣听闻那十三降国间如今仍是藕断丝连，而咱们派过去的官员也因言语不通、宗亲无靠而力有不逮。”
“是啊，你也看了那都护府的折子了。那西北人见着咱们的人不是提防着，就是说听不懂。难办！”皇帝皱眉一笑，摇了摇头，“眼下除了与之通婚也别无他法，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曹让继续顺从：“是，臣也担心长此以往，这地方除了耗钱耗力，于我方渐若鸡肋。若关外战事再起，亦无可为我军掖外敌之势。”
“嗯，那你可有安定此处的根本之法？”
曹让思忖片刻，便道：“臣只会带兵打仗，唯有陋见，怕是以偏概全了。”
“无妨，统领二十万大军的人，还能偏到什么地方去？”皇帝一哂，“问个什么都得推三阻四，这可不像打了胜仗的模样！”这曹让如今已封了一等公，但丝毫不像那些跋扈的显贵军王，仍是小心谨慎至极。
话既如此说，他便不好推辞了，只得道：“依臣之见，西北不宁在三点：一是戎狄全民皆兵。二是民风狡黠野蛮。三是他们居无定所。这三点既是打起仗来我军常常吃苦头之处，也是今后让他们归顺的困境。”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他们还信仰火神。”
果然，皇帝眉头一抬，“信仰火神？你给朕细说说。”他幼年读书时倒是早早听说过这火神教，只晓得它一向未成气候，也就并未当回事。可这会子叫他一说，便不得不留意起这个“火”字来，只因大夏立国是为木徳。
曹让起势天都山一战，又久居西北，对这戎狄一族的神灵信仰可谓相当熟悉。只是在他看来，信奉火神也好，水神也罢，不过是所奉之神不同。此番提到这话头，自是有私心的。
回京大半年来，他与皇帝独处时总是不免聊到这场胜得突然的仗。如今他功高至此，皇帝总无法对他放心，既疑心他本人，也疑心这后头还有什么勾交，今儿挑这个问问，明儿挑那个问问的也是无可避免。他虽疲于应付，但不多打几个转圜，又能怎么办呢？
“那西北一带的人长得本就相近，奉神问命的内容自然也大差不差了，譬如圣火仪式圣女唱词什么的。”说来，那三月里来朝的漂沙国公主据说也曾是圣女，这入宫也有小半年了；想着皇帝对此应不是一无所知，他便简单说了说。
“那西北距咱们甚远，又有火神这一层缘故在当中，与我中土之民之信仰大有不同，不服也是难免的。依臣之见，眼下战局刚定，让其彻底归顺虽好，却并不是当务之急。”
皇帝轻点了头，“山川相异，教化迥然，的确难以形成相混相容的局面。”细长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又缓缓开口：“那你说，什么是当务之急呢？”
曹让太了解这位帝王的多疑善变，既是这样发问，那便是晓得了自己的心思。于是也不急于直给，先顺着他的话道：“只是若要与我中原相混相容，那委实难了些，陛下，莫说我们了，他们自己也打得厉害的紧呢！”他从容一笑，接着又道，“这里也与那火神有关，倒是有趣的紧。”
“哦？”皇帝一听，眸色一亮。
“传说这十三国原是一个部落，他们不是相信火的力量吗？所以族中圣物乃是一块在火中可以变为透明的奇石，那奇石状若玉琮，长不过五寸，中空，拥有此石的人，便是火神选诏之人，按理说，所有族人都必须臣服于此人。”[2]
皇帝闻言，若有所思，片刻才道：“照你这意思，若是要让他们彻底为我们所制，还得有那块石头？”
曹让摇头一笑，“石头不过是个由头，这世上哪有能烧透明的石头！据臣所知，那块石头丢了，后来也成了他们内乱频繁的引子。也正是因为他们一盘散沙，又频繁拿那石头做文章，才能为我军乘势而灭。”
“就为了一块破石头？”皇帝睨他一眼，玩笑般的道，“如此说来，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朕的运气好。拖了这么久，竟这样就将他们打赢了？”
曹让自然听出皇帝的话中古怪，但好赖这火神教的石头也算个得胜的由头，又恰恰解了他方才欲叫那戎狄诚心归顺的苦惑。
此刻他的心下还算踏实，“所以说，他们内部都如此乱，谁也不服谁，要他们诚心服了咱们，岂非更难？”
话一说完，大殿的钟声便适时响起。君臣二人静了静，又叫那内监来换了茶。
皇帝拿帕子醒了醒神，递了块点心给曹让，“先吃些垫吧垫吧，一会儿你陪朕走走，这许久不动换，膀子疼腰也疼，咱就走着去你妹妹那！”说着，一边吃一边动了动肩膀。
曹让垂首接过：“是，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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