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曾经·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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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中流亡的那近千年中，安迷修偶尔会想起过往。
阿瑞斯人是不记年岁的，他们只有一页页冰冷的历史，用以记录每一位王与战士辉煌的功绩。
因此，他也很难想起自己的年纪，只记得自己一生都是战士，生死都是。
阿瑞斯人生来就是战士，征服与杀戮几乎被刻进血脉，伴随着基因传承。
然而，只要是高级生物，只要拥有智慧，就不可避免地会生出感情，生出软肋。这似乎是超高智商的“后遗症”，也因此，两军对垒，每个将领都会悉心将自己的软肋藏好。
*
路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和儿子会被自己人出卖，落进敌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星舰主舱中的数据副屛，地势地形以及敌方布阵都被分析得清清楚楚。他问：“有把握吗？”
副将伊诺迟疑道：“若只有夫人还好，少主却过于年幼。”
阿瑞斯人的基因数字化技术才研发出来不久，只有极少数的功臣重臣甚至是王才有资格将基因数字化，出生不久的幼崽，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当然，路法的夫人也没有。
阿瑞斯人分为幼生期和成年期，成年之后一切数字就彻底没了意义，或成为战士，或成为修者工族，都要各司其职。
但路法家的幼崽，还是个幼生中的最初期，连危险期都没度过，伊诺记得安迷修出生只有几年而已。
路法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冷哼一声，一掀长袍，道：“我亲自去。”
路法虽然年轻，但已经是整个阿瑞斯风头最盛的战士，官至上将，伊诺不敢多劝，只恭敬道：“属下愿随将军一同前往。”
路法道：“不必。阿格斯那老东西不是说要我一个人去么？那我便去会会他。”
阿瑞斯的王位竞选施行投票制，不论血缘，只要是德高望重，军功赫赫的战士，都有这个机会。说不准路法就是阿瑞斯下一任的王，他既发话，没有人敢有异议。
路法穿上战甲，拿起武器，寂静无声的外仓内，有人推门而入。他冷眼望去，微微一怔。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是路法所属军中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军师皮尔。
阿瑞斯人以强者为尊，彼此出身之间的界限反而模糊。皮尔是先王之子，不过这出身也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便利，先王在任期内就死于内斗，留下的幼崽受到创伤，失去了从军的可能。
他们强悍的体质在幼崽身上并不适用，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即使先王以仁善著称，恩泽无数，可也只能帮自己的幼崽捡回一条命。
好在，路法是个记恩的人。他看在先王的面子上保住了皮尔的命，也不介意给他一个能保住体面的虚职。何况皮尔还有一副灵活的头脑，这些年也渐渐服众，成了名副其实的军师。
路法放下手，道：“这件事你不用掺合。”
皮尔轻轻笑了笑。他长相端正，身形却偏瘦弱，与高大的路法相比，几乎小了一个号，压迫感十足。但他丝毫不惧，那双显得有些阴郁的黑瞳不避不让，定定看着路法，轻声说：“这是个陷阱。”
路法道：“我知道。”
皮尔微微蹙眉，战士常年在外征战，他和路法对那个幼崽印象都不是很深，感情自然也谈不上。他想了想，说：“阿格斯其余残部已经尽数伏诛，现在他不过是瓮中之鳖，翻不出什么水花，将他们困死，打消耗战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本人实力并不弱，又持续推前锋送死，自身没有多少损耗，你不久前才受了伤，独自赴约，不明智。我们回去，向议院申请给你夫人和孩子基因重组，他们不会不看你的面子，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路法皱眉，道：“我也知道。但只要能有一点选择，我就不会让他们陷入死境。”
他笑了笑，半开玩笑道：“皮尔，基因重组可是最珍贵的科技之一，岂能因为谁有点小功劳就肆意妄为？若我今天用了这特权，将来也会有人用更大的军功换取死去的人复生，以后不就乱了套了。那我们还训练做什么，全都去送死，事后再复活算了。”
皮尔噎了一下，有些难堪。但路法急着救妻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敏感细腻的军师都想了什么。他拍了拍皮尔的肩膀，道：“你啊，就是被那群老东西误导了。每条生命都该被重视，才不是可以随处可见用之即弃的工具；权利应该用来保护国与国民，这样才配的上它本身的影响力，绝不能滥用。”
他冷哼一声：“迟早有一天，我要将那些老东西伪装的皮全撕下来。”
先王去世后，阿瑞斯就一直在为王位争夺不休，原本负责新王选举的议院却借此机会夺了权，本来只是一群负责打杂的工族，却仗着叛乱的东风，做了山头的猴王。
路法早就看不惯这奢靡懒怠的风气了。
皮尔垂下眼，将那一丝难堪很好地掩饰在心里，他道：“那你注意安全。”
路法挥挥手，坐上战驹，从星舰的侧面出发，悄无声息地融进幽暗的星际中。
而此刻，被堵在黑石星的阿格斯正焦虑地踱步，手下跪着几个下属，各个负伤。
阿格斯道：“路法来了吗？”
负责绑来安迷修母子的宿城垂眸：“还没，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来。那女人倒是烈得很，已经杀了我们十多个兄弟了。”
阿格斯咬咬牙，呸了一声：“她还真当自己是金贵的上将夫人呢？等我宰了路法老贼，就拿他们一家三口的人头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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