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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扫眉当机立断,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面以音量极低的气声叮嘱陆缥:“我掩护侯爷走到窗下,再回来摔点东西,你趁乱离开便是。”

她决意奋力一搏,但毕竟连接瓷盏的力气都没有,落地时还是忍不住腿软。所幸陆缥眼疾手快,弯腰一把捞住她,这才没让她直接摔倒在碎瓷片上。

可薛扫眉当下的处境,也从容不到哪里去。

陆缥只攥住了她的手肘,可她的脸和上半身,几乎都扑挂在他伸出的臂膀当中。她穿着素丝里衣,而他为了夜间行动便宜,也仅着轻薄的玄色劲装。这些单薄布料,并不足以隔绝近处的热源。薛扫眉被主动握紧的手肘和被迫贴近陆缥肩膀的耳朵、颈侧,在同一时刻触碰到陌生的体温。

这温度实际并不高,却像最强劲的燃料一般,驱动薛扫眉的心脏重重地、疾速地跳动起来,将她贫乏的血液用力泵高至头顶,使苍白的脸颊泛上潮红。

薛扫眉感受到了自己的异状,却无暇关注。事急从权,她扶住陆缥的手臂,尽力支起身体,示意他看向拔步床围板内悬挂着衣物的雕花木架。

“披风。”她用口型提醒。

陆缥颔首会意,在薛扫眉耳边低声说了句“得罪”,随即松开她的手肘,向下钳住纤细的腰肢。薛扫眉还没做好准备,对方已单手发力,轻松将她整个人拎起,越过地上的碎瓷片,稳稳放到衣架前。待她站稳,他立刻收回手,从衣架上取下那件再厚实不过的灰鼠披风,递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门外家丁握紧业已出鞘的刀,拍响了薛扫眉的房门:“大姑娘,可还好么?”

薛扫眉置若罔闻,利索地接过披风套上,指指陆缥,又指指身上的披风,最后摆动双指,做了个“走”的动作。做这一番示意的时候,她密切地注视着他的脸,以确保对方确实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如她所愿,陆缥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沉静如常,不见裂缝。

薛扫眉于是安心地移开眼,抬步往屋子中央的圆桌方向走去。陆缥顺势蹲下身,跟随她的脚步前进,将他的身形完全藏在她的披风后头。

竹林风动,玉山倾倒。

二人走出拔步床。满堂烛光高照,契合的暗影投射在窗纸与陶砖之上,亦步亦趋,不分彼此。

“我无事。”薛扫眉走到北窗之下的死角,才停下脚步,对屋外冷淡地扬声,“不过起来倒点水喝,顺便在屋里走走。怎么,这也不行?”

薛大姑娘好大的威风,门外家丁顿时噤如寒蝉,而在她脚边,一向高大骄矜的陆侯早已化若偃草,她只要略一转动眼珠,便能在余光中瞥见他的头顶。

薛扫眉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他,有些新奇,不禁多看了两眼;正巧陆缥在这时偏了偏头,不觉将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便已通红的耳廓,暴露在她视野之中。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陆缥极快地围好面巾,把口鼻和耳朵严密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过分优越的美目,抬起向她一眨,算作道别。

“明晚见。”她轻声道,随即收起眼神,走回屋中。

一道冷清的倩影,再次漫上洁白窗纸,在小桌旁坐定。门外家丁不疑有他,正待收起刀兵,忽然听见屋内传来几声琤琤脆响,夹带着女子的惊呼。

“大姑娘,”家丁立刻拍门询问,“出什么事了?”与他一同当值、原先散落在院落四角的同侪,悄然向他的方向聚拢而来。

薛扫眉目送那片玄色衣角掠出高窗,低头用脚尖踢开碎了一地的瓷片。

“不小心砸碎了几个杯子而已,你们叫鹦哥和阿橘进来收拾。”

薛扫眉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语气中潜藏的欣悦。陆缥像一把锋利的刀,轻轻松松地捅穿了这个将她深藏许久、被大批贼匪看顾起来的牢笼。他的到访虽然突然,却让她感到轻松和安全。

希望下次他们的交谈,不再被意外打断。

薛大姑娘不知道的是,这世上恐怕唯一能让她稍稍开怀而非感到恐惧的黑衣人,此刻并未离开,而是将双手垫于脑后,仰卧在她头顶的屋脊之上。

月黑风高,原是行动的好时机。但在搬家第一天就造访芳邻,却不像陆缥往日的风格。

可他还是来了。也许是因为银灯楼的佳酿太过香醇,也许是因为前两天从本该已死的葛三嘴里撬出了更多讯息,又也许是因为整整十天没有她的消息……他不假思索地来了,却被她的诘问问倒,当下连自己都觉得茫然了,不由得十分罕见地惴惴地想:今日谈话的结局,应该不算是不欢而散罢?

晚间的风越吹越狂,打在陆缥身上,发出簌簌响声。他同身下瓦片一起,逐渐冷却。

陆缥扶着稳坐在屋顶上的灰塑瑞兽造像,在漆黑中起身。

南边不见火光,想来柴房走水已被妥善解决。他安排在东北角翻墙进来的数个暗卫,也未发出讯号,应已功成身退。偌大的薛宅,再次恢复到静谧无波的状态,像一潭被烂泥淤堵的死水。

他冷眼看了一会儿,终于发掘出哪里不对。

***

次日深夜,陆缥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一些,孤身前往宅院东北角的梅园。

原先的周宅、如今的陆府,占地略逊于薛宅,但仍算得上恢弘;只有两间房的御史官舍与其相比,简直小如一粟。因此,此番搬家虽然匆忙,却无人怀疑他的用心,都只道是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陆御史,早就嫌官舍简陋憋闷,迫不及待想要迁居大宅;也因这般匆忙,他只命人打扫了自己和簪缨的住处,其余屋舍暂且保持不动,显得顺理成章。

在一片没有点灯的屋檐之下,匾额都快发霉的梅园毫不起眼。院门后的木闩还未朽透,陆缥成功启用它,举灯穿过已化为枯骨的绿梅树丛,推开西耳房的小门。

这间房里摆设简单,东墙上钉着一排博古架,上面只零散放了几个装饰用的瓷瓶;地面上堆着一些枯枝烂叶,像是下人将院里的垃圾随意丢在了这里。可是,哪有将屋外的落叶扫到屋内的道理呢?

除非,是想掩盖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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