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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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今夜有雨，不知道从哪条缝隙里渗透进雨水，浸润着地道里铺着石板的地面。

烛火昏暗，墙上堪堪印照出女人纤细的身影。她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扶着墙，小心探足往暗室走去。扶墙的手收回拢了拢敞开了的衣领，遮住了里面绣着鸳鸯交颈的藕色肚兜。

白天这样花色的衣服是不能够出现在她身上的，她是丧夫两年的寡妻陆氏，是克己复礼的曹家宗妇，她得端庄得稳重，得替先夫曹赢守着。

这两年来，她陆荞也确实是那样活的，她把自己活成了人人都无可指摘的存在，宗族里最苛刻的老东西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贞贤。

为了书中介绍恶妇陆氏前半生时那寥寥几字，陆荞隐忍至今。而今夜，是书中那个恶妇陆氏由白转黑的起始，陆荞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情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作为这个世界安排给气运之子的反派，她自然不能表里如一、纯白如雪，她得一步步沉入淤池，披着人皮做尽恶事，然后在某年某月失智一般对上气运之子，乖乖的完成自己的使命，走上“故事”安排给她的死路。

陆荞快速的回顾了一遍自己的既定命运，她是千山镇里大户曹家的夫人，丈夫离世后表面维系着自己伪善的样子，背地里却喜欢掳劫俊美少男，不少人在到了她手里后生生丢了性命。

她为了满足自己，专门在曹宅内建造暗室，平时做事也隐秘，因此逍遥法外两年也并未露出马脚。直到两年后她在街上遇上气运之子程固安等一行人，她对程固安一见倾心动了歪心思，夜半下手掳劫，谁知这回踢到了铁板，不仅没成功还被程固安等人揭穿真面目，最终身败名裂而死。

书中写到她受刑两百大杖，被打得身躯糜烂而死，想想那将会是怎样一份剧痛，陆荞不由怖恐的抓紧了烛灯。

深深叹了口气，素手搭上了暗室的门，陆荞推门进去，门框发出轻微的响声，惊醒了屋里面色潮红的少年。

天可怜见，他都已经快热糊涂了，还用指甲死掐着手心，另一只手不忘举着灯架挥斥着不许人靠近。

进了屋陆荞才不觉得冷了，她关上门，把烛灯轻轻放在桌子上，面对着浑身警惕的少年时，她对命运的害怕之情尚未散去，所以对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显得意兴阑珊，思绪发散地想：这个时候她该说些什么词呢？

让他别挣扎了乖乖从了自己？还是上前捏着他精致的下巴调笑几句？

算了，反正书里没写，她没有心力给自己多事，直截了当就好。女人上前不费什么力气就把灯架缴下，少年果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陆荞都担心他把灯架摔了再砸到自己的脚。

她勾着对方的衣带稍一用力，就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十六岁的少年比她高上一头，可此时却像卸了力气的小兽只能任她摆布。

“你…你放开…”元哲抗拒着，手拼命抵在两人中间，却在胡乱按上一团柔软的物什时被烫得收回了手。

他的声音完全已经是气声，唯有陆荞俯在他嘴边才能听清他的话，而他匆匆收回手的动作成功逗笑了陆荞，竟让她的忧愁焦虑也散去了一些。

她把元哲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撸猫似的一下一下顺着少年的发丝，手法温柔带着安抚的味道。

元哲仅剩的理智无法支撑他揣测出对方的心思，他在酒精的作用下缓缓垂下了手，就在他以为自己终究逃不过时，却从耳边听见女人说：“睡吧，今夜我不对你做什么。”

黑暗来袭，他彻底失去了感知。

怀里的人软和了下来，陆荞睫毛微颤，扶着元哲往床上走。

幸好楚馆出身的少年本就轻得很，陆荞勉强能移的动他。当把人扔到床上时，陆荞伸手戳了戳元哲的脸，嫩粉色的指甲在剑眉星目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记，她确定这人是真的睡熟了。

所以…也不能怪她没完成既定情节吧，毕竟这人都睡过去了，如何还能再起来与她共赴云雨。

陆荞给自己找着借口，万分不愿意承认她一个命不由己的蝼蚁居然对元哲动了恻隐之心。

他也是被逼就范，他也是满心不愿，他抗拒挣扎，一如陆荞自己想做的那样。当元哲倒在她怀里时，陆荞生出了一股令她心肝颤栗的野望。

如果能违背书中情节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点点呢，今夜她不想，所以就让她拖延一日吧，这种细枝末节应该影响不大吧。

陆荞望着烛火出神，遂即跌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她身体累得很但脑子却亢奋起来，用生命做赌注去赌这样一个书中吝啬笔墨记载的细节，这是疯子一般的行径却让陆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神经质的笑着站起来，抬脚把睡得人神不知的元哲踹到床深处，然后自如地脱衣上床，占据了大半部分床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