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在上海滩见了大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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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孙宇瑶一大早就来向张聘卿请安问好，并把提前备好一匹湖绸、一根东北老人参、一盒东阿阿胶，一份大连干海参，四份厚礼一并送上。张聘卿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备的东西既上档次又很会花心思，自然是满心欢喜。孙宇瑶便趁着时机，试探着提起想买点枪枝弹药。张聘卿立刻就差人把一个叫阿贵的同门师弟叫来，和孙宇瑶说，想买什么东西，让阿贵带你去。

等师傅吃完早茶回内室休息了，孙宇瑶就和阿贵说，自己想买500条长枪、200枝盒子枪，配套的子弹越多越好。

阿贵听了这数字，不免有些惊讶，一般私人买枪弹，数十枝就不得了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一开口就是500条长枪。但他也没问买枪到底做什么，这是他们这行的行规，绝不能问客户这问题，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也要严格替客户保密。

这么大一笔生意，阿贵自然舍不得放过，加之又是张聘卿亲自交待过的，他更是要想办法办好。脑子转了几圈，把能想到的渠道都过了一遍，心里算了一下，500条有点难凑，但搞个300枝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两人找个隐密点的茶馆坐下，就开始商量价格、如何交付这些问题了。

孙宇瑶知道照例要先付个定金给对方，就表示立刻回旅馆取了支票来付。但阿贵倒也爽快，说：“不急，师傅交待过的事，不用付定金，等你验过货再说。再说了，能不能搞来这么多，我现在心里也没个底。”

孙宇瑶其实也没想买这么多，之所以多报点数，一是想着生意听上去大一点，对方自然会上心，二是报500支，对方要是答应下来，至少也想办法搞个300支，过半数，如果只说要300支，对方或许就只会搞200支了，毕竟目前这个局势，即使在上海滩，枪枝弹药也是紧俏商品。

此时出任上海督军的卢永祥，是皖系段祺瑞安插在南方为数不多的势力，为了防止广州方面从境外搞到武器，对上海滩的枪枝弹药管制非常很严厉。

但青帮毕竟是青帮，阿贵能直接联系到的上线叫雍鼎臣，是军火界第一大买办雍剑秋的儿子，雍剑秋早在晚清时期就给德国艾哈德兵工厂做中方买办，用雍鼎臣的话来说，北洋军三分之二的枪，都是他爸帮忙买进来的。有这层关系，孙宇瑶想要的几百支枪也就算不上太大难事了，就是为了避开官府查验，中间环节要多费点周折了。

数天之后，阿贵带孙宇瑶到码头验了货，出厂全新的德国艾哈德长枪300枝，六连响盒子枪100支，弹药30箱，给的价格是长枪50个大洋一支、盒子枪65个大洋一支，子弹100大洋一箱，不分长短枪。全部算下来2万6千多个大洋，孙宇瑶这这次出门一共只带了两万大洋，只好和阿贵说出实情，没想到阿贵很爽快地说：“既然都搞来了，退回去可惜，这样吧，你要能和师傅讲一声，货你就先拿走，回去了再把钱款补上也行。”

阿贵如此豪爽大大出乎孙宇瑶的意外，在荡山湖一带，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场面人物，出手也算大方了，但没想到来到这上海滩，与阿贵原本素不相识，对方就敢把几千大洋的货这样随便让提走，顿时让孙宇瑶有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感觉，不由得感叹这大上海滩真是大上海滩，荡山湖的水再大，也顶不上这半里黄浦江。

想到这里，他就更坚信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人生要往远处看，往大处走，如果一辈子就守着孙家那个院子，那荡山湖就是自己一辈子见过最大的水面了，却不知道这黄浦江外有东海，东海之外还有更大的太平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像阿贵这样的人，见过大场面，才算是真正活过一场。

回到旅馆，留了点回去路上的盘缠，把剩下的现大洋和支票全部付给阿贵，然后按照阿贵说的话，找到师傅，请他帮忙两件事，一是说句话做个保人，允许他回去了再把剩余的钱款付过来；二是要请帮内的弟兄们帮忙，看如何把这批货顺利运回到宁城。

毕竟，这么好的一批货，这一路沿大运河北上，真要给路上不论哪个军阀遇到了，枪枝弹药抢了是小事，再安个走私军火的罪名，当场就可以枪毙了扔进运河里喂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