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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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六皇子虽然是癫子，但也是一个被恭帝喜欢的癫子，成功地成为了搅动皇子间涌动暗流的棍子。

卫知言说：我就是个搅屎棍。

离栩一把堵住她的嘴，“哪能这么说自己！”

可是，这一支搅屎棍，谁都想握在手上。

第一个展现好意的是二皇子卫知礼。天气闷热，丽妃娘娘请了几个南地的点心娘子，这些娘子们最拿手的，居然是用冰制点心，宫里都当个新鲜事传，传来传去，丽妃决定办一个冰点宴，帖子发到了凝和宫，林白夏一把丢在案上，面无表情地道：“我在这宫里十几年，破天荒收到帖子，横竖是请你的，我不去，你自己去。”

卫知言拿起帖子来揣在怀里，连跪都懒得跪，敷衍地鞠了个躬就走，她和林白夏之间已无任何母女情分，倒也不是卫知言记仇，而是林白夏对卫知言简直恨之入骨，卫知言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师父，母亲为什么这么恨自己？师父捋着她的长发，替林白夏分辩：“她是爱你，但不会爱。”卫知言嗤之以鼻，爱却不会爱？这话说的，这糟老头子自己都没底气。

看自己母亲的样子，卫知言就觉得母慈子孝是个笑话，横竖勉强不来，能少见就少见，最好一别两宽，永不再见，对彼此都是解脱。

卫知言带着冉静烟如期赴宴。

卫知言不喜欢宫里毫无意义地听曲赏花，她对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充满着厌倦的情绪，更对宫里假模假样的微笑厌恶到极致，所以在宫里的这段日子，都是冉静烟替她挡着后宫交际，不过这一次，她得亲自上，毕竟那是她精明得如同滚刀肉的二哥卫知礼。

卫知礼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他小了他们十来岁，林白夏怀着龙种进宫时，他们已经在宫学读书了，对母妃的抱怨只听过那么几次，后来就变成听笑料，据说慧贵妃作的一手好死，每天摔盆子砸碗，宫里就没个能让她顺气的人，不仅对着后宫嫔妃们骂骂咧咧，对陛下也是横眉冷对，可奇怪的是，陛下把她的位份一抬再抬，偶尔有个把没脑子的，也学她，但被陛下遇上一次就赐了毒酒。

三宫六院都知道，陛下偏爱林白夏，可林白夏一心只想求死，而陛下把她那些求死的举措，都当成了情趣。

在后宫斗了大半辈子的宫斗高手丽妃也不明白，既然林白夏想死，干嘛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吊颈子，还要生个孩子出来，没日没夜地打？

林白夏打六皇子，下死手，往死里打，是一个许多人心知肚明的秘密，但这一张透亮的窗户纸从来没有被捅破过，没人告诉陛下，或者陛下知道了，只是不想管，每一次看到卫知言尖尖小小的苍白脸蛋，丽妃心里也会有一丝丝不忍，可后来也就麻木了，自己亲妈都不疼，旁人疼什么？

所幸，六岁时，六皇子被国师带走了，算是逃出生天。

“尝尝这个——”卫知礼把一碗红红绿绿的冰点心推到卫知言跟前，挠着头想了一下最终放弃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但是挺好吃。”卫知礼说着话，自己挖了一大勺先吃。

卫知言伸手拿过卫知礼的勺子，也不在意，又挖了一勺喂进自己嘴里，说：“既然二哥证明了没毒，安全起见，我就拿着二哥的勺子吃了。”

卫知言知道，皇家、王公、大臣都是极要脸面的人，心肠再黑也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一旦说破，就破坏了这个圈子的社交规则，那就是旁人眼中的傻子。

卫知言非常乐意当这样的傻子。

显然卫知礼不太适应和傻子过招，他被卫知言如此直白的话语噎了一下，接着就开始打哈哈，六弟哪里话，便是二哥下毒也不能在这里下毒，你死在我母妃宫里，对我可是百害无一利。

对啊，保不齐是五哥下毒，在丽姨宫里毒死了我，正好把你和大哥都撸下去。——卫知言吃完了自己面前的冰点心，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卫知礼此时才正经打量起自己这个弟弟来，卫知言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似的斜坐着，带着玩世不恭的浅笑，似乎对很多人事都不耐烦，他不爱听人说话，也不爱同人说话，与他多说几句，就能很明显地体会到他言语里的厌烦，似乎想急于摆脱一般。

卫知礼话到别处，“六弟一直跟着国师云游四海，回京住在宫里，是否憋闷。”

卫知言很不客气地将勺子投了出去，扔在石案上，蹦了一下，落在地上，而她眼尖，又伸脚踩住了，在地面上来来回回的划，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如同针刺一般，一阵阵回荡在卫知礼的耳朵里，令他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头。

卫知言扬起脚，将勺子踢远了，她闲闲懒懒靠在垫子上，长叹口气，“二哥不是明知故问吗？我都回来这么久了，父皇也不让我开府，更不让我娶妻，东陵城里的花花世界，我可什么都没见过，二哥不如行行好，帮我去求求父皇，放我出宫去，这样才得趣。”

卫知礼闻言笑道，“怎么六弟跟在国师身边，竟也这般世俗，修道之心还不如三弟。”

卫知言拱拱腰，又换个坐姿，没骨头一样半躺着，不屑笑道：“二哥这话也是说笑，若你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皇子，但是过得是穷困潦倒的生活，现在回来了，能不想着把之前吃得苦都补回来吗？”

“补回来？”卫知礼意味深长地道：“一千两银子是补，一座府邸是补，一个王爷的封号是补，太子之位……也是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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