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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就算是年轻人正经相看，也是于无人处，隔着花园小道，隔着树，隔着亭，远远地、含蓄地看上一眼，说几句话，能成最好，不能成也给彼此留个体面。
有谁会抱着礼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相会的？何况陆兆雪根本没有约他！
姑娘们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了，远处也有其他男子走来——这原本就是卫双和她哥说好“偶遇”的时间，这下观众都齐全了。
霜居气得发抖：“他怎么能这样？！”
“别急。”陆兆雪说着站了起来，在姑娘们的目光中，穿过人群，缓步走到苑劲松十步开外，站定。
苑劲松激动地想要靠近她：“雪妹！”
“苑世子自重。”平日里，陆兆雪眉目舒展，是温和的，此时却面带寒霜，声线冷厉，像茫茫雪海中亘古不化的坚冰。
她这一声果然将苑劲松震住，他原地踌躇，不敢再上前，急得打转，“雪妹，是我心急了，你、你别生气。你家守卫森严，我找不到办法见你，只能这样……我带了你喜欢的血玉珊瑚！本想给你带海棠花的，可惜这季节没有……”
陆兆雪顿了顿：“海棠？”
“是啊，你不是喜欢海棠吗？哦……你……我现在应该不……我……”苑劲松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雪妹，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知道我心浮气躁，也不够上进……我、我会改的，我会对你好的！”
他一番剖白赤诚之至，只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太对。陆兆雪没空计较他的无礼，她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
她对海棠并无特别的偏爱，定北侯府外从未有过她爱花的传言。
但她当初嫁到成国公府，曾吩咐花匠种过海棠。成国公府有个擅长侍弄海棠的匠人，陆兆雪生性惫懒，说你既然擅长，不如就种那个。
海棠花自然娇美，可和她的喜好无关。
苑劲松这是……重生了？
是只有他重生，还是别人也重生了？他是第一次重生，还是也跟她一样，重生了无数回？
陆兆雪试探着说：“其实我最近喜欢牡丹。”
苑劲松曾批过牡丹艳俗，她却无所谓，花这种东西她并不热衷，看着都是美的。上一世的时候，有段时间殷维很宠她，她有心给皇帝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就说自己喜欢牡丹，后来，殷维果然在全国大肆收牡丹，就连偏远之地的平民都能说上一句，“纯妃挚爱牡丹”。
“纯”是殷维给她的封号。
“怎么可能呢？牡丹这么艳俗的东西……你分明就是喜欢海棠的，为什么要为了拒绝我，说这种慌呢？”苑劲松泫然欲泣，“雪妹，你回京本来就是为了跟我成婚，为什么现在都不找我玩，也不提这件事了？”
他皮相还是不错的，一张脸哭起来，若是在青楼里，大约又会有许多姐姐妹妹疼惜他。
可陆兆雪只觉得恶心，亭子里姑娘们都在看，亭子外士子们也走了过来，今日难得放晴，大好的相亲机会，全成了苑劲松的戏台子。陆兆雪自己不想成婚，却没有毁人姻缘的兴致，一时间懊恼自己这回选了柔弱没有武艺的剧本，不能照面先给他一拳。
“苑世子休要胡说，坏我小姐清誉！那婚约本是两家老太太闺中戏言，公爷和侯爷早已各自娶妇了，与我们小姐何干？”霜居气得目露凶光，拿先前陆兆雪在亭子里的说辞骂过去。
这原本也是实话，只是隐去了“婚约延续到下一代”这条，苑劲松却是不知情的，他做人浑浑噩噩得很，当初也以为是娶个有婚约的姑娘，没放在心上。
他懵道：“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小姐回京是来……来找我们十五公子的！亲生兄妹分离六载，还不许人探亲了么？何况定北侯府本就在京城里！”
这就是胡说了，谁都知道定北侯拖家带口去了北地，老家在京城……话是没错，无法反驳。
“苑世子。”陆兆雪冷淡地看着他，“这话原本不该我来说，但你再三冒犯于我，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对你全然无意，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就想走，苑劲松哪肯放人，着急慌忙地想要拉住她，手却被寄月一把攥住。
陆兆雪回眸，苑劲松可怜巴巴的，“雪妹，你不能对我这么无情——”
“苑世子。”陆兆雪看了眼他被寄月捏到泛青的手，淡声道，“我身体不好，家里偏宠，给我安排的丫鬟都是会武的。你金枝玉贵的身子可千万得保重，免得回头受了伤，别人都以为是我挟私报复，那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苑劲松张了张嘴：“怎么会……”
“怎么不会？”陆兆雪扬起声线，“今日众人都在，劳诸位做个见证，苑世子如此欺我，我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也不曾对他做什么，若是日后苑世子得罪了人，倒了霉……那可跟我没有关系。”
陆兆雪转身就走，回头时，注意到远远地有一道目光，不知看了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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