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故事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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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两天前。

星花岛的夏夜，晚风清爽，星幕低垂。

深夜，接近零点，启明科技大学的校园里灯火阑珊。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学院的实验楼沉默伫立在夜色中。长长的走廊里，灯已经熄了，应急出口指示牌静静悬浮在墙角，映出一片惨绿的幽光。

实验楼的地下一、二层有着岛上唯一的超级计算机阵列，其名“天璇”。作为东璃最先进的超算之一，与瓦伦尼亚的“拉普拉斯妖”遥相呼应。

空荡荡的大楼里，不知名设备持续运转，低沉的白噪音在走廊中徘徊。

两条人影鬼鬼祟祟地进了电梯。

作为本校竞争最激烈的学院之一，平日里有人在实验楼通宵达旦地工作不是什么稀奇事。很多课题组的项目不方便带回去做，留在实验室既可以提高效率，又能蹭免费的空调和wifi，是个性价比不错的选择。

但是今天不同。学院的全体师生前脚刚送走一个折磨人的大考评，后面即将迎来7天的漫长假期，而今天就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严格来说，下班时间已过，现在已然是假期进行时。

连学院卷王都不在，今天的实验楼格外安静。远远看去，竟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巡逻中的安保无人机贴着实验楼飞过。它们三个一群，时聚时散，尽职尽责地巡视校园，监控各类突发事件。令机欣慰的是，在它们的努力之下，学校治安状况良好。

这些小小的、不眠不休的安保卫士们，迄今为止处理最多的突发事件是追踪破坏公物的嫌疑猫和嫌疑狗；其次多的事件是给新生和游客带路。遇到特别的节日，比如校庆，还会充当快递机，给学生们送礼物。

无人机用夜视摄像头扫过实验楼，镜头前红色的指示灯快速闪烁。由于恰好处在合适的角度，它发现了刚从电梯出来的鬼祟身影。但出乎意料的是，经过人脸扫描，这个形迹可疑、半夜走路不开灯的人匹配上了在校学生的信息。

于是它回归队形，放心地跟着同伴飞走了。

月光暗淡，那两条人影从16层电梯a口出来，向走廊尽头走去。虽然刚被无人机实锤是学生，但这两人的行动十分谨慎，仿佛是偷偷溜进来的，实在不像是来干什么正事。

其中一人在动作上小心翼翼，却在视觉上脱颖而出——此人的上衣印着一幅夜光的肋骨骨头架子，看起来就像这件衣服给他的躯干做了个x光，还把骨骼用荧光绿标亮了。如果能集齐一整套衣裤，那么路人将会看到一只移动中的发光小骷髅。

进入其中一间实验室，“小骷髅”把靠走廊一侧的落地玻璃窗调整为不透光模式，然后终于安心打开了灯。

实验室瞬间明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人颇有些帅气的脸。青年身着黑底的个性夜光t恤衫、工装大裤衩，脚踩一双人字拖，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屋子里两排工位整齐得十分有限，他径直走向靠墙的一个位置，随手把书包往滑轮转椅上一丢。

桌上的工牌分三行写着——“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学院算法实验室汪俊琦”。

汪俊琦放下书包后，走到了里侧的一张大桌子前，拉开抽屉，掏出叮叮当当一大串钥匙。这串钥匙上面贴满了标签，有不少都十分陈旧，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悠久历史和数代传承。随后，他又在这一大串钥匙里扒拉半天，终于捏着其中一把，打开了一个上锁的金属抽屉，从中拿出一个便携式固态硬盘。

然后他走向了房间里最大的弧形显示屏。这个显示屏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用屏，连着实验室的专用主机。

另一人刚才似乎想阻止汪俊琦开灯，然而眼见没能来得及，他便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到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如果说，汪俊琦一看就像青春期时令人头大的叛逆学生，总能在不经意间让老师们的血压来一场蹦迪，那么另一位则正好相反——让人看着就想夸上两句。这举手投足间的礼貌，腼腆又认真的表情，是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没错了，不用督促就能乖乖学习的那种。

年轻人的眼睛又黑又圆，怯生生的，藏在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后面，巨大的镜框几乎占去他半张脸。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胆怯，让他看起来不太像一个沐浴在赞扬声中长大的、学历还不错的天之骄子。他的面部轮廓十分柔和，头发似乎不怎么打理，额前的碎发随意散落，显得有些凌乱。

以当前的医疗水平，近视的人并不多。那些戴眼镜的人，大多戴的是ar（增强现实）眼镜，兼顾美观和功能。少数人是近视非常严重，并发其他眼病，实在无法矫正。据汪俊琦观察，闵晨的眼镜似乎没有ar功能，但他除了睡觉基本都会戴着。

“今晚是不是潜入得太顺利了？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汪俊琦感叹着。随着他五指翻飞一顿操作，科技感十足的弧形屏幕上弹出一个毫无设计感的简陋对话框，框里显示出一个简陋的进度条。

他激动地搓搓手。待进度条到底之刻，就是他瞒天过海之时！

这货刚刚因为低级失误，被导师兼老板劈头盖脸一顿骂，转眼又发现自己把一个马上需要测试的项目程序给上传错了，传成了好久以前的bug版本，达成成就低级错误两连击，老板怒气值即将突破百分百。为了避免悲惨的结局，他决定连夜抢救一下自己。

虽说现在离测试开始还有段时间，但俗话说，毁灭证据要趁早。

趁着还没被发现，汪俊琦挑了一个绝佳的时间段，悄悄过来补救。他打算重新上传最新修改的程序，覆盖掉那份错误的。等今夜一过，这事天知、地知、他知、室友知、监控知，在没人查监控的情况下约等于无事发生。至于这半夜三更的上传记录，不重要，反正也没人会看。

只是他很奇怪，室友怎么今天非要跟过来？明明自己会一个人解决的，他要是跟过来，万一事情败露，他们两个可就要一起挨骂了。

那戴眼镜的年轻人就是他的室友，名叫闵晨，和他同届同组同专业同寝室，高中时期还有些渊源，算是关系最密切的同学。讲道理，传错文件的锅他俩应该平分：一个犯低级错误，另一个没有检查。但是——没有道理，这个理由不成立。闵晨在他们项目组是特殊的存在。

小学霸毫不辜负他那三好学生的面相，以惊人的效率，凭一己之力承包了全组绝大部分程序编写工作。不管谁来求他写，不管是组里的公事还是自己的私事，学霸都会无条件帮忙，并且写的甚至比汪俊琦抄的还快。闵晨，就是全组的神，永远的光！

而神，是不会犯错的，当然也不用背锅。

更何况，这事儿确实主要赖汪俊琦。最难的步骤都解决了，栽在最简单的步骤上，这简直像满分试卷没涂考号一样令人心塞。想想这试卷还是合作的，顿时更令人心塞了。

心虚的罪魁祸首打眼一瞧，全组的神与永远的光正埋头坐在工位上，不知道在屏幕前捣鼓什么。他略一回想，最近好像没什么其他项目。不过也没准是他在帮师兄师姐搞论文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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