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岁月（下）

自离开了镇北王的宫殿，卓音便如释重负一般跟上了润，只见他先是带着她一路回了自己的寝殿，又交代她速去换一身寻常便服，准备出宫去。

直到两个人再次出门，润也没告诉她要去哪里，卓音想起刚才饭桌上他说的巡视河堤，许是真有公事要办的，便没多问，乖乖跟着他就是了，反正只要离那心眼颇多的魅姬远远的，她就放心了。

可是润出了宫，并没有往河堤的方向走去，而是拐了弯往宫门旁边热闹的集市上去了，换下严肃玄黑的朝服之后，他改着一身浅色便服，十分悠闲自在。

卓音很少在凡间地界这样闲逛，这北国闹市，倒也有几分趣味，她随意地扫过几处商贩，眼神还是回到与她差不多相隔半步的润，见人多，他随手抓起她的手腕，脚步有些着急地朝前走着，一路避过了几个行人。

正当卓音要开口问他这是要去哪时，润就像找着了地方似的停下，跟眼前这小摊上的老人家说道：“老伯，两碗馄饨。”

说完，便熟门熟路地拉着卓音坐到了后面的简陋小桌上，一点不嫌弃这露天集市上的随意。

这一坐下，他就赶紧取了两个茶碗，丝毫没有王爷架子一般给自己和卓音满上茶水，顾不得跟她说话，先是喝了几大口，才像是缓过来了一样放下。

看到这里，卓音忍不住偷笑了，不料却被某人不客气地斜了一眼。

“王爷，”她闲闲地开口，“莫非是早膳没吃饱？刚才也不让卓音给你多布几道菜，好让卓音了解一下王爷平日里都爱吃些什么？”

润被她一提醒，彷佛又想起那块肥腻的白肉和那口粘腻的糯米饭，又不自觉喝了一口茶水，才再度没好气地看她，眼里却是几分无奈，“免了吧，多来几回还得了。”

卓音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就算在天界，也是甚少有机会见他这般吃瘪的样子，说起来她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自己点中的都是他不爱吃的，可是她为饭都可以不吃的神仙，又怎知道那些凡人食物都是什么味道。

润无奈地摇头，他的手悠闲地撑着头，看着她因为调侃了他而开怀大笑，非但不在意，反而眼神里还生出些纵容，又见她现在是换了一身轻便的明黄小袄出来的，此时又笑靥如花，倒比平常的侍女装添了许多灵动活泼。

不一会，面档的老板便给他们上了两碗馄饨，都说市井小食最是不经雕琢，却又美味自然，那小巧的薄皮馄饨就着北国的特色煮法，安静地躺在泛着点点红油的白汤里，热气徐徐，让人不觉食指大动。

可老伯却没急着回到小灶前，而是如见到老朋友一样，与润聊了几句，他擦着额头的细汗说道：“王爷，何曾见您带着姑娘来老头子这摊档，莫不是王爷娶妻了？”

卓音刚咬下一口热热的馄饨要吞下，就听见这娶妻二字，当下被呛到一声，又因这馄饨沾到了一点汤汁上的红油，一下子辣劲在喉咙炸开，竟克制不住地呛咳了几下。

这回轮到润笑了，虽然也如她刚才那般不客气，可手上还是有良心地伸过去，帮她轻拍后背顺气，才缓缓回复道：“难不成是我们俩有夫妻相？才让老伯看错了去。”

卓音好不容易缓过来，却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那老伯见自己说错，不好意思地绕绕头道：“老头子老眼昏花，还请两位海涵。”

“无妨，”润一改刚才早膳上的腻味，心情大好地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取了银子按在老人家的手里：“润有一阵子没来了，老伯要多保重身体。”

老伯见小王爷依旧和从前一般宽以待人，又每每多给银两照顾他生意，感激地连连道谢，随着其他客人的一声招呼，他才转身回到那小摊前。

倒是一旁的卓音看到他们刚才的样子，对于润谦和的脾性甚是欣赏，想他在天界时，不也是这般温润如，这一点还真是一直伴随着他，不过凡间润会比天帝润更接地气一些，她是这样想的。

“你这样盯着本王，可是要收费的。”

润已经吃了几口馄饨了，却还看见她对着自己发呆，不免打趣道。

卓音心思敏捷，很快回击道：“那王爷刚才还占我便宜呢。”

她指的是夫妻相一事，不过，他们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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