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治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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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滕卢关传来战报。”内侍捧着战报踏进殿内。

“呈上来吧。”坐在上首的皇帝没有急着去看内侍手里的那份战报，而是不疾不徐的将笔下的最后一点画完。

长久以来一直服侍这位天子的内侍早就摸透了对方的习性，老老实实的走近站在一旁，静等天子完成画作。

过了许久，宗林泽终于放下了笔。挪开镇尺，拿起宣纸在空中扇了扇，像是在晾干又像是挥走浓烈的笔墨味，又仔细的端详了两眼，随手扔到了桌下。侧头对候在一旁的李平：“拿过来吧。”

恭敬着弯腰，双手捧着将战报奉上，李平扫了一眼被印帝随意扔到地上的画，安静的退回到他该在的位置。

他有些好奇战事的结果，却也完全没那个胆子去偷瞄上一眼，尽管他现在的位置距离皇帝是那么的近。

要说外灳与印国的摩擦并非近年才兴起，自高祖建立印国起，与北边的灳国就摩擦不断。

李平也记不得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传起的，据说在高祖建国之前，印国的这片土地被称为灳国的大粮仓。什么意思？简单来说，灳国曾经的粮食供给主要来自于印国。而高祖夺了土地建立印国，无疑是断了粮食来源，使得灳国元气大伤。直到当今圣上登基，两国的摩擦更是愈加频繁。

此次战役就是外灳以不知所谓的一些小事为由挑起的，战事从年前打到今年初夏，赢过也输过，失守过几座城池，也夺回过。来来回回的，李平作为一个传话筒都有些厌烦了。不管哪一方，当然最好是印国的将士们，一鼓作气打倒对方不就完了吗？怎么弄得和三岁小孩拔河一样，来来回回有来有往的，墨迹！矫情！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输是赢，李平百无聊赖的猜测着。突然一声巨响，如若不是常年伴君侧，李平恐怕早就心虚的跪倒在地。好在他在忍不住跪下之前，留了份神，清楚天子动怒的原因并非来自于他。

桌上的东西连带着战报一并被用力的甩出去老远，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叮铃咣当的杂音。印帝脸上神色莫辨，但任谁看了，都清楚龙颜大怒。

看来这次战报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李平迅速得出了结论。但仍难以猜测战报的内容是何等糟糕，竟然惹得天子如此动怒。

宗林泽在李平等内侍眼中并不算是一个很热衷于政事的帝王，与先帝每天的勤政不同，宗林泽喜好书法绘画，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奏书批改，很少会选择额外“加班”，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搜集名家书法画作上，有时候自己也会写写画画，但看起来对自己的作品并没有自得之意，往往是画完就丢。就像刚才花了他大把时间，最后只看了几眼便扔了的画一样。

对于这次战争，他一直表现得十分“平庸”。既没有懦弱退缩，选择和谈。也没有奋起出兵，誓要踏平外灳疆土。只是下令出兵抵御侵略，没给将领下达更确切的命令。

领土失去又夺回，来来回回的，李平也从未在这位君王脸上看出太明显的态度。似乎战争的结果是输是赢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若是在往常，李平或许会为此感到庆幸。至少他们这些内侍不必承担战败而带来的迁怒。而到了此时，却反而让李平更摸不清天子动怒的原因。

难不成是其中有什么内容触及到了陛下的逆鳞？

李平正猜测着，宗林泽身上的怒火却如同被沾湿的布猛地盖住，已然看不出丝毫端倪。但从声音里还是能仔细分辨出对方语气中的危险：

“捡回来。”

李平闻言，立刻走过去将散乱的东西归置回原位，又将散开的战报捡起来，多一眼都没敢看，合上又返回来如刚才一般奉上。

天子的目光紧紧跟随者李平，直到对方捡起战报又走回来才缓缓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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