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田沼家一株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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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很久没用空间类法术了，而且他也不擅长。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因为他带那三人使用法术离开时，发现自己方位没有定好，不等他修正过来，眨眼间便来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四周杂草丛生，晦暗夕阳斜斜洒落，牵扯出重重阴影，阴冷诡谲。不远处有水声，空气中水汽也比其他地方湿润，只是平常觉得清泠悦耳的流水之音此时听来却空幽得令人发怵。

明月夜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迷茫的伤员，脚下踩着被自己弄晕的金发男子防止他苏醒逃跑。环顾周遭，他眼底金光涌动，另一只踩在地上的脚下亦卷起金色火星，无声燃烧。

快斗与白马对视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下一刻，他们又同时仰头看向明月夜。

“这位先生……”

白马犹豫着开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话刚起个头就被明月夜冷冷止住：“噤声。”

他条件反射抿起嘴唇。

脚尖将金发男人挑到旁边自己用灵火圈出的区域，明月夜环在怀中两个少年身上的手臂略微收紧，脚下划出一个半圆，金色灵火随即腾起，引动茂盛野草下的地脉力量为燃料。

仍然清醒着的黑白二人惊讶得身上的疼痛都忘了，怔怔盯着那半圈火焰，除了讶异之外，他们还有点疑惑，不明白明月夜为何这么做。但下一秒，他们就懂了。

一团炙烈的暗红妖火悄无声息袭来，本该引发剧烈动静的火团此时却一反常态的安静，连燃烧的噼啪声都消失了。在明月夜灵火腾起趋于平稳的刹那，妖火毫不退让地撞了上来，二者在接触那一瞬间便如天雷勾动地火，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反应。

灵火脱离地面，仿佛一弯金色弦月高高飞起，贯穿暗色火团。妖火旋即不甘示弱地炸裂，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动与碎成无数细小火苗的火焰反过来包裹住明月夜的灵火，宛如巨兽张开的大嘴，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妖火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快斗和白马原本是看不到的。但明月夜的灵火就像一面镜子，光芒所过之处照亮了寻常人看不到景象，他们自然也就能看到了。

“那、那是什么？”

快斗呆呆地问，深蓝色瞳孔中映出足以毁灭他三观的场景，他却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白马没有说话，他已震惊到失声。

明月夜脸色淡漠，眼底却燃起明亮的光芒。搭在两人腰上的手同时弹弹指尖，两抹草绿色灵力自四面八方的草地中剥离连到他掌心内，再经由身体接触导入他们体内。所以在他们光顾着惊愕时，身上的伤已经不知不觉地痊愈了。

与此同时，他眼底游离的金光迅速汇集凝聚，“呼”的一声变为火苗状，安静地跳跃。

明月夜释放的灵火仅仅残存一撮灰烬般的东西缓缓飘散，它被点燃的地方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黑色烧痕。而吞噬了灵火的妖火却飞速涨大，从拳头大小变成脸盆大小，在半空化为一只张牙舞爪地的恶兽，冲明月夜发出凶戾的咆哮。

非但如此，其他地方也浮出了与妖火最初形态相同的火团，像是夏日萤火，又如繁星坠落，色彩却没有那么纯净璀璨，灼热而压抑。

毫无疑问，它们出自同一源头。

“糟糕！”

接住灵火残留的最后火光看到这一幕的白马瞳仁一下子缩成针尖大，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恐怕是进入他们以前从来不知也无法对付的领域之中。再加上刚才妖火的表现，他担心救了自己和快斗的人对付不了。

“不用担心。”

明月夜一如既往的淡然，身体不动，目光穿过空中密密麻麻的火团落在某处，唇角微微勾起，“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过去？”

始终安静得诡异的妖火蓦然顿住，仿佛被冻住似的，连外焰都凝固了。但这仅仅是一秒钟的事，一秒之后，所有火团放烟花一样猛然炸开，无数微弱的火焰涓流汇聚成滔天浪潮，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快斗与白马惊骇地闭上眼睛，下意识一头扎进明月夜怀中。

此刻，明月夜眸中火苗轻轻一颤。

只是一颤，这可怕的火浪就被冻结了。是真的冻结，浩瀚的雪白寒气自脚底飞快蔓延，不但头顶的火浪被冻成冰块，其他一切被寒气波及的东西都被冻住了。

几乎可将时间一并凝固在冰霜里的寒气在明月夜操控中不断向前弥漫，逼近水声传来的地方。在踩过某条看不见的界限时，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比之前的妖火更加凝实恐怖的红色岩浆裹挟着漫天黑雾从那里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明月夜前行的寒气。

“终于出来了……”

唇角弧度稍微上扬，明月夜眼中的火苗燃烧得愈发旺盛，金色几乎占满他的眼瞳，深邃化为磅礴战意，气势逼人。

脚尖抬起踏了踏地面，霜色寒气瞬息间变成烈日般耀眼的火海，在岩浆席卷至身前时悍然顶住，并强势将其往前推开数米，与之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此时此刻，这片野草连天的荒寂之地被两种颜色照亮。一种是霸烈凌厉誓要焚尽一切的妖火凝成的岩浆；一种是恢宏浩大仿佛代表天地意志的金色火海。针尖对麦芒，属性相斥相克的二者在撞上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有一个被毁灭。

“真麻烦，现在的我可没有力气陪你打架。”

出乎意料的是，那片炙热的岩浆主动退却了，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低沉沙哑却十分性感的声线。

吓得一直闭着眼不敢睁开的快斗和白马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迫使他们睁开眼与明月夜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在岩浆尽头的河岸处，有一.裸.着上身的人倚着枯树，冷冷转头看了过来。

束得紧紧却依然张扬散开翘起的红发，英俊得过分却因目光而显得凶戾的面容。怀中抱着一只硕大的葫芦，岩浆正源源不断从壶口中溢出，似乎无穷无尽。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全身上下只在下.身围了件红色的残破的布，精壮的上身与修长双腿布满各种各样的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渗血，狰狞可怖。

“伤得不轻。”

明月夜扫了他一眼，淡漠地扎心，眼底战意也随两簇火苗一同散去，只留下细碎的金光让自己可以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