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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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把黛安置好才动身打算去找贾雨村，临走前将黛的奶母、大小丫头婆子们叫至厢房，仔细敲打了一番。

自此以后，下人们照料黛越发小心谨慎，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些且不说，就说的黛在床上百无聊赖的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竟渐入梦乡。还是个美梦，她置身于一个异常美秒的地方，四周皆是翠竹，中间是花海。花的味道很好闻，不是那种浓烈的令人腻味的香味，而是淡淡的清香，还带着新鲜泥土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一个年岁不大的小男孩拉着她的手在花海里跑，黛觉得十分开心、畅快。

可惜，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满眼都是他身上的墨绿色刻丝鹤氅。

但这妨碍不了黛的好心情，她许久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安心，就像母亲还在的时候一样。

“姑娘，我来瞧你来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生生将这美好撕裂，黛蹙着眉头睁开眼，才发现方才竟是在做梦。她脑海里还都是那个墨绿色刻丝鹤氅的身影，抬眼便看到朱姨娘浓妆艳抹白如粉刷的脸，登时一个激灵，脑子里那点绮想早烟消云散了。

朱姨娘不年轻了，转过年便满四十岁了，还是喜欢把自己往妖艳娇弱里打扮。

这在旁人看来，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不是说年纪大了便不能打扮，但要跟自身气质符合罢。这个年纪穿衣须是素净、稳重的颜色才好，敷粉不可过多，眉不宜画太挑，胭脂也不宜过红，要突出优雅、温婉的气韵。

穿着、打扮、仪态……这都是大家闺秀从小要学习培养的技能，出去应酬往来时若是仪容不当，是要被人嗤笑的。朱姨娘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在林府也浸润了二十余年，别说熏陶，连点品味的边儿都没沾上，她自己不上心，也怪不得旁人。

黛曾委婉跟她提过，然她听罢哈哈一笑，依然我行我素。

难怪爹爹每次见了她都蹙眉，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黛想。

林如海共有三房妾室，都是因婚后无子，林家老太太给塞的。其中一房体弱多病，已逝世多年，现有两房分别是朱氏和严氏。

严氏虽不像朱氏那么浮夸，终究是丫头出身，品味有限，跟林如海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林如海与贾敏伉俪情深，常烹茶论诗，把酒言欢。当初贾敏在时，林如海便不常往妾室屋里去，看不上眼，实在没啥话说。贾敏走后，他心灰意冷，一心怀缅爱妻，索性宿在外书房，内宅便是去，也只是到黛房里坐坐，说一会话。

两位姨娘原以为贾敏死后，该她们得宠了，熬那么多年总算熬到头了。没料林如海直接万念俱灰当起了和尚，别说受宠了，连见一面都难。没办法，只好不断的往黛屋里凑，以期来个偶遇。

“姑娘身子如何，这两日可还咳嗽不咳？”

朱姨娘凑近，亲热的拉着黛的手，笑嘻嘻的问。

靠近了，脂粉味更浓，熏得黛立时嗓子干痒，张开嘴还未说话，先咳了一声。

“哎呦，我的娘诶，这怎么还咳呢。”

朱姨娘凑得更近，伸手去拍黛的背，一面凑在她脸上问，“怎么样，可好些了？”

味道实在太浓郁了，劈头盖脸迎面而来，让人躲都没处躲，黛干脆憋住气，红着脸摇头。

朱姨娘回头对着身后的夕雾、风铃、雪雁等人道：“傻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都是死人啊！没看姑娘咳的脸都红了，还不快去请大夫！！你们这些丫头啊，就知道威福，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看我不告诉老爷，打你们板子！！！”

黛一面用手帕子捂住嘴鼻，一面摆着手叫夕雾等人回来，“不用请大夫，我没事，就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噎住了！”

朱姨娘立刻露出惊诧的表情：“我的姑娘诶，您这嗓子眼可真细，喘口气都能噎着。”

说到最后竟嘻嘻笑了起来。

黛：“……”您可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啊。

夕雾凑近，面带忧色：“姑娘，您真没事？”

黛摆摆手，道：“没事，夕雾姐姐，你把窗户推开，屋里太味儿了。”

说完眼睛瞥了瞥朱姨娘。

夕雾恍然大悟，忙亲自带两个小丫头将所有窗户都推开了。朱姨娘偏还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蹙着眉头道：“味儿吗，我如何没闻出来？这天寒地冻的，姑娘还是别开窗户，看冻着了！”

黛道：“没事的，开一会儿，冻不着。”

总比熏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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