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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路来钱刺青店内，店主余华南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只是没打一会儿，他抓起手机就往店后面的厕所冲去，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七次跑厕所。
“老大，你今天跑厕所有点勤快，是不是吃坏肚子了。”窝在沙发上手指翻飞眼睛都没动一下的人是隔壁理发店的王大发，是余华南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基友，两人没事的时候就混一起。
理发店和刺青店生意都不好的时候，两人干脆一起打游戏，这也是他们生活的常态。有生意就各种忙各自的，没生意就一起开黑，晚上再一起喝点酒，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厕所里，余华南使出浑身力气，但总感觉有一坨拉不出来，要上不上要下不下，表情狰狞，似乎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和卡在那里的那坨作斗争。一分钟后，随着一声物体噗通落水的，他的脸色变得轻松，这场较量最终还是他赢了。原本因为用力紧皱在一起的脸也舒展开，他嘴唇上还有牙齿咬过的痕迹，单手从挂在墙上的塑料袋里拉出一大截卫生纸开始擦屁股，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提裤子之前，他习惯性看一看手上的卫生纸，这一看把他吓得不轻，全是血，红艳艳的一大片！
王大发的大嗓门穿过不隔音的墙壁催促道：“老大，你蹲里面吃午饭么？快点，要输了。”
余华南扶着墙走出来，久蹲的双腿麻木得不听使唤，看起来有点哆哆嗦嗦的，哭丧着脸，“大发。”
王大发并没有回头，眼睛还是盯在手机屏幕上面，两个手指飞快操作，嘴里还嚷嚷：“老大，快点，削他们。”
余华南没有搭理王大发，重新窝回沙发里，双手抱着头，半天没有下一个动作。
王大发这一把打输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草，今天手不顺，连续输了几把，要请客吃饭了，老大……”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余华南的回应，他后知后觉地看向余华南：“老大，你咋了？”
余华南抬起脑袋，脸色比死人脸还难看，扯出一个弧度：“大发，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今年的房租我会尽快补上的。”
“啊？”余华南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王大发整懵逼了，他两步跨过去，摸摸余华南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奇怪道：“老大，你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这地儿随便住，我们两个不说这些。”怎么上了个厕所，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厕所里有妖怪把你魂吸了？。”
余华南抓住王大发的手：“我没有说胡话，我手里凑一凑，勉强可以凑几千块，剩下的……”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准备一个人偷偷领奖过好日子。”
王大发和余华南就是典型的，害怕兄弟苦，更怕兄弟开路虎，同甘苦可以，但兄弟不能独享富。
“中奖？中奖也没机会花了！”余华南把手从王大发手里抽出来，一脸悲苦地往沙发走去。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出问题了？”王大发追问着，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次余华南这样，就是他家里出事情那次。
余华南抬起头，眼睛通红，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道：“大发，我得绝症了，直肠癌，没几天了，这辈子有你做兄弟我很高兴，也没什么值钱得玩意儿留给你……”他边说边拉过王大发的袖子擦眼泪。
“不是，老大，你说清楚，到底咋回事？”王大发心中咯噔一下，收起了玩笑心思。
“刚上厕所，卫生纸上全是血，好多血……”说到这里，余华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大哭，早知道就应该去吃那家很贵但是一直舍不得去吃的那家火锅，还有，他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没看过祖国的大好河山，没有谈过恋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越想越委屈，情绪到了那个临界点，余华南彻底收不住了，像洪水开闸一样。
王大发长吐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道：“便血？你是不是吃火龙果吃多了，别自己吓自己。”
他了解余华南，经常咋咋呼呼，手里一根刺儿都能嚎半天的主，一点点小事儿，他能无限夸大，一惊一乍，怕痛又惜命，不敢去河边不敢去高楼。
“我就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骗你的，火龙果和血我还能分不清楚么？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惨……啊啊啊。”
王大发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把一坨耳屎弹开，抬手示意余华南冷静，继续说：“老大，便血就是直肠癌么？你能不能靠谱点，痔疮也会便血，外力作用也会便血。”
“手机上说了，血便、脓血便、里急后重、便秘、腹泻等，这都是直肠癌的表现，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便秘，今天还拉血了……”余华南肩膀一抽一抽的，气息不稳，说话也断断续续，还把手机没关上的页面给他看。
“停，打住，深呼吸。”王大发安抚着余华南的情绪，“网上说的你就信？”
余华南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王大发无语地拍着自己的额头，“那网上有没有说，遇到问题要先问医生啊？你看看，网上说直肠癌的发病普遍在四十到八十，你才多大，二十六，怎么可能？”
余华南看着王大发，道：“可是网上也说了，现在各种疾病的发病年龄越来越低，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万一我就这么倒霉呢？”毕竟他这二十六年的生活一直不顺，前面一直没有遇到什么顺心的事情，去打工差点被骗进传销、去看热闹被人家敲了一棍子躺床上半个月……
“大哥，信我一次，你去医院做个体检，咱信医生，信科学，你不要信网上的，听风就是雨，靠谱点。”
余华南吸吸鼻涕，看着王大发，就像看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真的，去医院体检就一定没事儿？”
“不是，你有病没病不去医院检查怎么知道呢？往坏了想，就算有病，你不去医院，怎么知道下该怎么治疗，听医生的话，该吃药就吃药，该住院就住院，有些癌症，早期是可以治好的，乐观一点。”
“真的？”
“你别管真的假的，先去体检，行不行？”
“嗯。”
一个小时后，两人打车来到距离最近的医院同时也是本市最好的肛肠科医院—第三人民医院，一下车，王大发就带着余华南直奔肛肠科而去。
余华南整个人都蒙的，一路都是被王大发带着走。
到了肛肠科，王大发带着他选了个人最少的诊室开始排队，还要安抚余华南，排了一会儿，王大发才听到广播在叫号，他推了推前面排队的大哥，“大哥，你们在哪里拿的号？”
这大哥一回头把王大发吓了一跳，满脸横肉，露出来的皮肤全是纹身，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无情屠夫，只是这大哥却是个热心肠，“兄弟，你是第一次来看痔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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